【邪簇】皆大欢喜（1）
★伪失忆梗。
“你好，吴老板。”黎簇同他握手，恰到好处的力度，他说，我叫吴乐，第一次见面，还请吴老板多多关照。
对面的男人蓄起了青色的胡茬，僵直地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把晚香玉，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屋檐滴下来砸在他的肩膀和鞋面上，他穿着一件很旧的皮衣，里面的衬衫上还沾着一滴污渍。
“黎簇………”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这一声很嘶哑，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脖子，他不肯放开黎簇的手，手里的花摔到了积水里，他想起来了，今天是清明节，他要去看黎簇。
那个少年死了，他亲眼看着那具瘦瘦的身体被推进了火炉里，他独自开着车将那一捧灰带回了北京，一路上，他都抱着小小的盒子，里面躺着他的少年，可他实在太轻了，轻得再也禁不起一点儿颠簸，吴邪说，我带你回家。
太像了，吴邪甚至以为自己也死了，在某个平行时空见到了黎簇，可黎簇说他不是，他不是黎簇，不是吴邪心里藏着的那个鸭梨，他说他叫吴乐，和“一无所有”里面的“无”同音的那个“吴”，“知足常乐”的“乐”，他说，你也可以叫我“吴乐”，音乐的“乐”，他说，吴老板，你要进来躲躲雨吗？
吴邪几乎要疯了，可他仍死守着面儿上的平静，他放开了黎簇的手，捡起了水里的花甩了甩水抱在怀里，朝少年一笑：“要的，没料到雨那么大，我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黎簇侧着身让他进来，说，吴老板随便坐吧，花儿爷不在。
吴邪应了一声却并有没立刻坐下来，他踩着黑色暗纹的地毯转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这真是一家合格的古董店，也是一个合格的藏身之处。
他就藏在吴邪身边，光明正大地。
黎簇给他倒了一杯水，也不管他，自己戴了一副金边细框的眼睛坐到柜台后面继续对账。
吴邪左右看看，突然回头叫道：“黎簇！”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即使是黎簇，也只是抬头扶了扶眼镜对他笑笑，问：“吴老板，你在叫谁？”
吴邪心说，小崽子，你就装吧，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他又觉得这么说不实际，毕竟当初确实摆了一堆灰在他面前，他不也没认出来？一想到自己抱着一盒不知道是谁的骨灰还是锅底灰一路疯了似的奔回北京，吴邪就想一头扎进土里，如果黎簇晓得，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傻逼吧？
不过好像不出这门子事儿，黎簇也觉得他是傻逼，没差，不亏。
“行了，我原谅你骗我了，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多大人儿了，还这么幼稚，黎簇啊我告诉你………”吴邪靠着柜台上抱着手，说：“你知不知道，老子可难过了，以为你他妈真的……真的死了，这下好了，皆大欢喜……”
黎簇没有停笔，也没有看他，只专心致志地抄着账目，似乎又觉得不搭理人不合适，便敷衍般地应一声：“那个黎簇，是吴老板什么人么？”
“还装？”吴邪弯下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咧着嘴笑道：“小朋友，回家啦好不好？”
他眼里的光未曾被光阴磨灭，仍闪着期冀和渴望，可也含着泪。
你懂不懂失而复得？或者，得而复失？
吴邪在这个时候，将两种情绪都深刻地体会到了，他后来对解雨臣说，那一刻，我看见黎簇的背影，可也只看见了他的背影。
出现和离开，统一到了这个情境中，几乎是一瞬间，吴邪崩溃了，他没法儿再维持一进门时那种强迫自己镇定的状态中，他甚至不想去分析这场堪称乌龙的事件背后到底是怎样一个动机，他也不愿意去考虑黎簇的用意，哪怕他脑子里已经隐隐有那样一个趋近真相的猜测，他第一次希望，不要成真。
黎簇摘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为难地给他递了一张纸巾，说：“吴老板，抱歉啊，这里真的没有黎簇。”
黎簇又重复了一遍，是说给自己听——这里，没有黎簇。
吴邪红着眼扯着他的领子，说：“听着，你就是黎簇。”
“吴老板是想我当替代品吗？”黎簇摇摇头，说：“我是花儿爷的伙计，无能为力啊吴老板。”
不是替代品。吴邪死死瞪着他，说：“你他妈就是黎簇。”
他们隔得很近，黎簇能看到吴邪眼里的红血丝，他说，我不是。
吴邪抓着他往外拖，说：“我不跟你啰嗦了！走，去做鉴定！”
黎簇抓着柜台旁的栏杆不松手，也红着眼吼回去：“吴邪！够了！”
解雨臣就是这时候回来的，不能说他回来得不是时候，只能说，天意所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吴邪！”解雨臣没空管手里抱着的一堆东西，昂贵的稀有的都随手丢了，他冲上去制住了吴邪，让他冷静点。
吴邪冒着被扭伤的风险挣脱开，一拳挥过去砸到了解雨臣的一边脸上，愤怒和不可思议像暴雨一样倾泻出来：“解雨臣！你混蛋！”
他已经骂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了，他突然分不清，混蛋的到底是谁？是谁，促使了这场闹剧？
黎簇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说：“吴老板，到此为止吧。”
“你是黎簇，对不对？你告诉我！”吴邪的声音逐渐弱下去，他试图去抓黎簇的手腕却被对方躲开，他说，你告诉我，你是黎簇，好不好？
“我不是。”黎簇在心里又告诫了自己一遍：不是了。
